含泪失去华为的Skyworks，为什么发起了公司史上最大规模收购

美国当地时间4月22日，射频巨头Skyworks宣布将以27.5亿美元收购Silicon Labs的基础设施和汽车（Infrastructure & Automotive，简称IA）相关业务。消息传出后，在关注5G手机技术、ICT和汽车芯片的行业内引发了不同程度的关注。这桩交易公布的时间，恰好是买方和卖方新一季度财报（Skyworks2021第二财季，Silicon Labs2021第一财季）公布前的一个星期。双方一致同意并购将在今年第三季度完成。

27.5亿美元全现金资产（all-cash asset）已经占到了Skyworks去年总营收33.5亿美元的82%，这也是该公司史上最大的一次收购。从卖方的角度看，IA业务给Silicon Labs2020财年带来了3.75亿的营收，占公司总营收的40%多，这也意味着Silicon Labs以7.3倍的营收价格把IA卖给了Skyworks，也相当于割掉了身上40%多的“肉”。那双方是否能实现各取所需？

失去华为之后的Skyworks

这则交易让很多华尔街分析师有些惊讶，原因之一就是买方Skyworks在M&A方面一直比较稳，给人的印象是不见兔子不撒鹰。2018年，公司曾以接近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主打超低功耗模拟芯片设计公司Avnera，用了一年时间就很好地融合了Avnera的手机音响传输技术，取得了不错的投资回报率。

这一次Skyworks的重笔投资也是基于企业良好的财务状况。在经历了一段寒冬期之后，市场业绩反弹明显。美国当地时间周四公布的新一季度财报数据显示，公司新季营收为11.7亿美元，同比增长53%，毛利率58.8%，同比增6个百分点，第二财季运营现金流为6.16亿美元，创Skyworks季度记录，而且公司展望2021财年总营收将冲上50亿美元。

更值得注意的是，Skyworks几乎没有长期负债，再加上充裕的现金流，让公司制定了一个两年内20亿股票的回购计划。

当然，对Skyworks来说，全球5G手机的销量对公司业绩是至关重要的。

新财季公司“广阔市场”（broad markets）这个板块营收3.85亿美元，同比增长67%，智能手机业务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长47%，这个数据得到了彭博社的正面支持：三月份全球5G手机出货量达到2750万部，Skyworks及其主要市场竞争对手Qorvo、博通、村田等都受益颇多。而在此之前，Skyworks则不得不苦熬了一段艰难岁月。

2020年公司总营收为33.5亿美元，同比下降0.6%，而且毛利率连续两年下降，其中业务收入跌破9亿美元，同比下降6.9%，但至少守住了8.14亿的警戒线，背后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——华为禁令。

2019年春夏之交以来，中美科技战升级，华为禁令连番出台，严重影响了华为供应商的供货链条的正常运转，比如意法半导体不得不在去年8月份后宣布华为业务清零；作为Skyworks的第二大智能手机客户，华为在2018年曾占到该射频巨头总营收的15-20%，被迫向华为断供之后，Skyworks财务状况表现不佳也是可以预见的。

失去华为之后，Skyworks毛利率连番下降，可以反推华为绝对是公司的优质客户，给公司创造的收益比是高过其他同类型智能手机客户的。目前，中国手机品牌中，小米、Vivo和Oppo已经成为Skyworks的Tier1：

Skyworks的一线重要客户，中国企业主要有小米、Oppo和Vivo，没有了华为，还有苹果。

2018年以来，苹果就一直稳占Skyworks总营收的50%以上，2021第一财季，来自苹果的净收益就突破了5亿美元，同比翻了一倍。很显然，这是去年10月份苹果5G新机发布助推了Skyworks营收大幅反弹的结果。

有趣的是，在前几天Skyworks公布的新财季电话会议上，公司主管和参加会议的金融公司代表都没有提及苹果，而是用“某最大客户”这个称谓代之。公司CEO Liam Griffin在回答提问时谈到了这样一个事实，2020年10-12月份的财季，苹果一度占到公司总营收的70%左右，不过在今年1-3月份，这个份额再次回到了50%以上的平均水平。

这句话明白无误地点明了Skyworks财务状况的最大特点，就是季节性和循环性（seasonal） ，跟着苹果发布新产品的步伐走，每年的4-6月和6-9月财季，往往是淡季，这个时候Skyworks不得不调整财务展望度。

可以预见，在失去华为这个重要客户之后，Skyworks的季节性营收波动会更加明显，而且中美关系的地缘政治不确定因素让公司高层心有余悸。Skyworks，Qorvo等射频芯片大厂往往很容易受到无线通讯政策的影响，这一点后文也会再提到。

上述背景让Skyworks意识到，在鸡蛋数量暂时没有显著增加的情况下，有必要增加篮子的数量，或者增加蛋的种类，以平摊市场风险，同样的情况也曾出现在高度依赖苹果销量的电源管理芯片设计公司Dialog身上，他们联手同样主打汽车模拟芯片的日本瑞萨，背后也有类似的考量。

Silicon Labs断臂求生之后轻装上阵

Silicon Labs在Skyworks新一季财报发布的24小时之内，也召开了2021第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。财报数据显示，即将被剥离的IA业务（Infrastructure and automotive）第一季营收为9700万美元。公司CEO透露，和这一部分业务一同要卖给Skyworks的，还有一条价值300万美元的IoT生产线。和Skyworks一样，主营ToB业务的Silicon Labs第一财季营收2.56亿美元，比上一季度增长5%，比去年同期增长19%，大大超出了公司本季度初始指导的上限。

然而，汽车业务拖了公司业绩后腿，IA部门营收不升反降，从客户的地域角度看，北美汽车芯片业务出现长时间停滞。很显然，目前全球汽车芯片产能危机对Silicon Labs营收造成了重大影响。

而且财报会议透露出一条重要信息，在剥离掉IA业务之后，Silicon Labs将把自身转型为一个纯粹的IoT无线业务公司，并且预测未来20年，IoT无线业务将有20%的复合增长率，整个2021财年，公司希望仅靠IoT无线业务就要达到6.5亿美元左右的营收。

Silicon Labs是一个纯Fabless的模拟芯片设计公司，产品线主要外包给台积电制造，两家有着25年的合作历史。

然而，在全球芯片产能不足的大背景下，以Silicon Labs体量无法和大型汽车芯片供应商有同样的话语权，这也意味着在台积电的产能分配中，Silicon Labs并不处在第一梯队，让企业的供应链管理能力经受了极大考验。Silicon Labs的IA业务有着高达24%的研发营收占比，这个数字几乎是Skyworks的两倍，而且这个业务让公司费用投入消耗很大，为了保持相对稳定的销售渠道和销售方式，IA部门不得不花费巨额支出对客户关系进行长期维护。所以，剥离IA业务对Silicon Labs来说，有“断臂求生”的意味。

Skyworks何所求？

Skyworks在射频信号放大器和高性能滤波器领域的全球市占率高达40%。提到滤波器，就不能不提到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（FCC）。该委员会要求在射频发射端载有滤波器，而且他们掌握和分配所有在美国的无线电波传输的权利，FCC的频谱拍卖直接和滤波器的商用化边界密切相关，比如负责射频信号和声音信号来回转换的SAW滤波器，真正商业化基本只在10M赫兹和3G赫兹之间。

财报会议上，公司高策和参会的金融机构负责人都非常关注美国C-Band（3.7GHz-4.2GHz频段）的频谱分配，C-Band的销售将包括280MHz的频宽，是3.5GHz拍卖中可用的70MHz的四倍。

广义来看，Skyworks作为射频半导体企业并不直接参与频谱拍卖，打先锋的都是有5G霸主野望的大型通讯运营商。但拍卖的流程和走向直接和移动5G信号的覆盖面紧密相连，这就让Skyworks受制于FCC的季节性政策推出，被动选择自身产品和运营商和手机制造商的匹配度。

而且，在Skyworks官方制作的图表中，我们看到，手机从2G到5G的发展，射频前端的单机价值量从3美元跃升到了25美元：

虽然博通、Qorvo和Skyworks等射频前端企业靠着5G手机的贩售大赚，但Skyworks已经觉察到，5G手机带来的边际效应正在递减，全球4G到5G手机的更新换代潮逐渐已经越过了高峰期，无论是Qorvo还是Skyworks，企业的非移动业务收入占比都在提高，Skyworks指出，到2024年，全球73%的新发售的汽车都带有蜂窝连网及通讯功能，其中射频模组的一半左右的产品都有汽车应用：

这也反映了射频大厂的危机意识和提前市场布局的态势